三十岁的梦想

在我的生命中，桥牌仿佛带有宿命的色彩，割舍不下……

实际上，当初北京铁二中的几位同班同学中，自高一即开始接触桥戏，不过当时我并不属于其中的一员。后来这几位同学大多与桥牌相伴至今，目前则活跃于火车头、贝迪克筑业的圈子中。

那时我的爱好是围棋，牌戏也有涉猎，却是归之俗类的拱猪。后来看着同学中相随甚密的棋友、拱友开始玩一种叫作桥牌的高雅玩意，心下颇多不忿，一方面是心里委实认为他们有附拥风雅的嫌疑；另一方面是不满于课余(甚至课间)每每少了玩伴，而其主要原因是因为他们聚在一起桥牌。对于桥牌，于我来说当时实属一片空白，最多不过知道出法、叫法而已……

大学之后依然故我，围棋仍然经常下。我们系的化班有人打桥牌，同舍的同班同学石翔会打，余下我与海涛、刘琨则对桥牌的初浅认识相差不多。入学之后是令人沮丧的军训，我们四个时常在一起切磋拱艺(不许明、不许曝的对家打法)，我在高中打下的优秀基础令三位同学大开眼界，当时我与刘琨搭档，初期每每将翔子和海涛打的抱头鼠窜，心里哪堪一个爽字了得。可惜好景不长，翔子、海涛当真聪明灵秀，渐渐摸着门道，刘琨则属于敦厚、稳健类型，骨子里并不适合牌戏，于是一段时间之后双方旗鼓相当，之后对方渐占上风……

我不知道其他人对军训怎么看，就我来说是非常反感的(似乎我的同学们的看法亦类似)，而且那段时间对我们的军人亦有了实实在在的了解，令人失望，也许那个年代的军人素质偏差，亦或？……(不便多说，点到为止)操练场上郁闷的心情在牌桌上得到了较好的舒解，拱猪真的是一项不错的牌戏。

后来，偶然一次化班来我们宿舍约战桥牌，翔子、海涛跃跃欲试，我起初不感兴趣，更多的原因是自己实在属于不太会的菜鸟，被他们拉扯之下，总不能太勃朋友面子，于是和翔子搭档，16副下来顺风顺水，“阶级敌人在我们这就没得几个分”，局后我和翔子兴奋的向队友“汇报”，这也是当年我们的语言风格。复式结分下来却是我们输了一、二个点，当时委实不爽，认为海涛、刘琨也太面了。现在回想起来，当时大概只不过另一方向没牌而已，记忆深刻的是当时的复式结分还是另外一位朋友帮助作的，我们所有参与那场桥局的同学却是第一次接触这种算法。

从走入大学校门到离开大学校园的那段时间，近乎一片混沌，我不知道这几年自己究竟作了些什么，也许留下深刻记忆的唯有一片沉沉的颓废……曾经有很多人问过我，当初没有完成大学学业是否后悔，事实上对于当初的那段荒唐岁月，我的悔意极少在于没有完成的学业(虽然后来因此屡受坎坷)，更多的是竟然在黄金一样的年华里没有实实在在的作一些事、学一些东西，有时我想：如果那几年下功夫钻研一下桥艺多好，甚至能够纵情狂野也好，可惜，那段岁月，我只不过是在颓废……

92年前后一段时间，我住在海涛家里，当时他在商业部上班，他的一位同事是专业牌手，那时他在我们心里就如披着神奇面纱的天上之人，他的偏偏君子之风令我颇为景仰，当然，也许更多的原因其实是因为他的专业牌手身份。海涛的家人当时大多已移居海外，于是他的居所宛然成为我们这帮小伙子的俱乐部，桥牌、麻将、围棋、拖拉机、锄大地……在那一年多的时间里，我极少面对过白天的太阳，从某种意义上说，黑夜是我的世界，而那段时间友情于我的感受是终生难以磨灭的记忆。我想，虽然我甚至我们是颓废的一群，但胸中仍有一颗渴望激荡的心。

有一天海涛下班带回了16道作庄题，是他的那位同事给的(同大多数迷恋于桥牌的人一样，有更多的人喜爱桥牌是他的希望)，海涛说这是国青队集训的训练牌例。我们当时都属于初学者，有的人看过一本、半本的叫牌书，而关于打法的桥书极少涉猎，即使看了也有天书的感觉。我们几个朋友一起作，海涛则是在单位已经作过，并从同事那里已经得到了正确的答案，16题中我大概答对了13个，而当时这些牌例似乎将我们带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好神奇！当时我的心情非常兴奋，对于我们来说，高手的偶一点拨大大开阔了我们的眼界……

几天之后海涛和我聊天时说：“捷子，你确实比他们打的好，那天我回学校正好碰到以前系里的桥友，在我的反复提示下他们才作出了一道。”

我笑笑：“呵呵，是吗，海涛你在单位时作出了几道？”

“我作出了三道……”海涛也笑了笑，“知道吗，后来我的同事对你评价非常高-‘你那个同学将来一旦功德圆满，前途不可限量’。”

这件事，对我具有非常大的影响，从那之后深陷桥中……

两年的时间很快过去了，这期间我们经常到会城门蒋学海老师的家中打牌，并逐渐形成一个圈子，除了我以及海涛、翔子、小高以外，主要包括我的高中同学单胜、刘东、张晓峰以及北京市“老”牌手张琨、张红庄、谭湖光等人。遗憾的是这个圈子不久即告分裂，明确的分水岭在于那年(好象是93年)的北京市优胜杯赛前，张晓峰找到我：“捷子，你叫上翔子咱们组个队打，海涛、小高有点面，别叫他们了。”当时的情况是我与翔子、海涛、小高一起在打大方块制，而且四人感情甚厚，我无法接受晓峰的提议……后来，我们的桥队在比赛中一直没有打出成绩，而单、刘与红庄他们则一起组队，在北京的比赛中取得过不错的战绩。现在我对当年的反思，一个圈子更多需要的是团结和包容，如果当年那个圈子一直保持融洽的气氛，相信不论是对于我们的桥队，还是他们的桥队都是一件好事，也许还会取得更为出色的成绩。

94年时我戒了烟，令朋友们大为惊讶：“捷子能把烟戒了，我看准是要出什么故事……”其实是这样，当时据说对于中国牌手有如此评价，认为当时中国牌手普遍存在三大弱点(是当时不是现在，现在的情况已与当年不同)：第一就是吸烟，由于很多重要赛事逐渐开始禁烟，使得吸烟的中国牌手非常不适应。第二是英语，当时的中国牌手英语水平较差。第三是体力，而体力方面的问题也与吸烟有关。当时我的想法是，既然自己一心想作牌手，理应付出努力，先戒了烟再说。而当时还有一个想法，就是在30岁之前无论如何要把牌打出来，否则以后干脆不再沾桥牌的边！那一年，我25岁，已经有了一个30岁的梦想……

到了99年初的时候，我知道自己25岁时许下的心愿注定不能实现了，沮丧的心情可想而知，心情郁积之下写出了《何处尘埃》，也许那是我的一个梦，一个美好的梦吧！我想，30岁之前即使作不了牌手，也总要作成一件事吧，要不自己不纯粹一个混混吗！99年4月，《何处尘埃》终稿脱稿，我终于赶在自己30岁生日之前作成了一件象样的事……

现在，过了而立之年的我不再有年少时的颓废和懵懂，多了些平和，少了些爆躁……当然，当年的梦想也已不再。也许，对于30岁的男人来说永远不会再象20岁的青年那样对自己许下一个40岁的梦想了，呵呵……

但是，我知道自己那颗激荡的心仍在。前段时间，海涛当初的那位同事问我：“捷子，你现在的情况如此，当初的梦想是否已经改变？”他顿了一下，补了一句，“我知道，你一直希望自己成为一名出色的牌手……”

“桥牌是我一生的梦想……”我这样回答他，“不过，黄金年华已逝，我认为自己目前的状况也许作一些其他的工作要比作牌手能发挥更多的作用。”

真的，我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是否还有梦想，唯一希望的是，能够为自己心爱的桥牌运动作一些有益的事……

捷子是我很早的朋友。他做桥牌之友版主的时候认识的，哈哈，还互相吹捧过。
也被别人尖锐批评过 。



水流任急境常静，

花落虽频意自闲。

今天，他愿意把文章登在咖啡屋。我很感谢。